夜谧

【安清】知更（3）

人民教师安定x和服店女主人清光

百合，我似乎记得这个梗最开始跟老桃提起来的时候是开车的……

为什么……为什么连告白都觉得遥遥无期……车门在哪儿……

——

3.

 

清光吓得腿都软了，哆嗦着要推门而逃，安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天知道她是怎么在穿着A字裙低跟鞋的情况下踩着隔壁的马桶爬墙跳进来的，在清光打开门锁就要冲出去时，安定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痛！都说了……你，你认错人了！”

清光仍侧着脸尽量让头发挡住自己的脸，安定刚才一番行动似乎有点消耗体力，胸口起伏得厉害，她刚要开口，却听见卫生间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在里面吗？太久了哦，快点过来啊。”

是柳泽。

清光难得觉得柳泽的出现如此及时，她故意作出娇媚的声线高声回复道：

“知道啦，你回去等一会儿嘛。”

听到脚步声离开，清光仍掐着做作的语调对安定说：

“你听到了哦，我男朋友在等我，我真的不认识你，我看你也不像经常来这儿的吧，不想惹事的话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语毕，掰开安定的手就侧着头往外走，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卫生间里十分明显，安定也没有再追上来，只是走出隔间，默默道：

“你……男朋友，是谁？”

清光闻言一怔，双手抓了抓裙角，头也没回，仿佛对她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关你什么事啊。”

安定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那个应该就是加州清光的女人被一个中年男子牵着手拉进派对的人群中，无趣的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有些暗淡。

一周后，大和守老师处理好了学生的问题，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眼看快要放暑假了，学校里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时不时在讨论今年夏日祭怎么安排，据说今年的夏日祭有新的活动，预告都已经打出来了，所以大家比往年都格外兴奋，但这些事在以往都和大和守安定无关的，平淡得比矿泉水还无味的生活并不会因为一个节日而增色多少，只是今年，在听到办公室的同事都在讨论和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怎么安排时，心里居然也浮现出了一个人。

一周了，她虽然每天都在学校忙到最后一个离开，但每天都会绕远去知更看一眼，可每天迎接她的都是紧闭的店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的标牌，知更自从那天后便再没开张，往日娇艳的蔷薇似乎也因为缺少女主人的疼爱而显得蔫蔫儿的，傍晚的夕阳下，那个穿着淡色和服信步浇花的女人，好像就此消失在这一片金色的光辉里……

想及此，今天也同样晃到这里的大和守安定看到店面时不由愣了一下，因为那扇古朴的大门上，今天没有标牌。

究竟是出于哪种心理，安定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就只是一个认识了有段时间的店长，她对自己的态度无论怎样想都只是一个尽责的卖家给予的门店服务，不管那天晚上酒吧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她，但那个女人有一句话让大和守安定无法往前再走一步。

关你什么事。

是啊，她做什么，关自己什么事呢……怎么想自己都没有上门质问她的理由，更何况，自己心里把她设定成什么样的人都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加州清光就是加州清光，她愿意怎么生活和大和守安定毫无关系，所以，为什么要追上去质问，为什么心里那么在意，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还只是因为自己真的太羡慕她，所以神突然落入凡间陷入泥沼而觉得无法接受吗……

胡思乱想间，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停在了店门口，门里面似乎有人的声音，不等安定躲开，门已经被拉开了。

“啊啦，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棒的一家店，加州夫人的门店这么低调，差点我们就错过了呢！”

“就是呀，要是还有新的浴衣送来的话，请务必通知我哦，我想带我女儿来看看。”

“这是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打开门的手不禁在门框上微微用力，店门外，黑色教工装拉下的影子，如神像般立着，目光淡然而直白，让清光忍不住想要低头，两位客人自然不会注意到有什么异样，只当新来的客人，便连忙与店长道别离开了。

这一周，加州清光躲在店里谁也不见，那天晚上照顾好醉醺醺的柳泽后，她回到二楼的房间，愣愣地站了半夜，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是觉得自己得赶快弥补点什么，大脑一片混乱，要做好多事，却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只能捂脸蹲下来，懊恼地揪着头发。不是没想过被撞破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她甚至都不敢心存侥幸对方到最后没有认出来，只怕迎接她的会是希望后的失望。

但她也没想到，重逢居然也来得那样快。

“啊……欢迎，光临……”

加州清光反应及时，强打起精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在开门看到大和守安定的一瞬间，她几乎是想反身而逃的，但此情此景，身体却领先大脑一步给她做出了反应——

嘴硬到底。

“知更……好久没开门了。”

所幸大和守老师也没有开门见山，直接逼问。

“嗯，前两天去京都了一趟，购入了些新的花样，要……看看吗？”

“哦，好啊，快夏日祭了，学生们正好都想买浴衣。”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旁观者站在一边，一定会觉得她们真的只是店长和老顾客的关系，大和守安定看着面前这个模样的加州清光，记忆都不禁开始模糊，那天晚上，那个充满魅力的妖艳女人，真的和眼前这位素雅和服裹身的女店长是一个人吗……当然加州清光更加糊涂了，说实话，像那晚的情景，她实在没自信说把大和守安定了骗过去，但眼前这位老师平淡的语气和神情，却好像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真的假的……

两个人都各怀心思，清光本来以为客套几句安定就会走了，毕竟从某种角度自己应该算是欺骗了她……但安定就这样简单的要进来，着实让她一惊，不过转而她便整理好情绪，面带微笑地将她迎了进来。

不同以往，大和守老师每次来都是带着学生过来的，因为胆怯，她不敢自己过来，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毕竟还只是个老师，和服的价格并不亲民……仔细算算，这居然是大和守安定第一次单独走进知更，一种名为紧张的不安情绪蔓延开来，再加上之前那件事，两个人独处一室，尴尬弥漫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

大和守安定如此，加州清光更如此。

眼下安定任何动作甚至表情都会让清光下意识觉得她要询问那晚的事了，所以虽然表面上无懈可击，但心里早就绷着一根颤抖不已的弦，惴惴不安。

“那个……”

“什么？！”

发现自己声线太夸张了，加州清光连忙起身去拿茶果掩饰：

“随便看看哦，新进的花色就在最外一层，都是浴衣。”

“哦，哦……”

大和守安定只能假装翻看着这些布料，事实上她根本不懂这些，她过往的生活里没有这些美丽的东西，虽然不懂，新鲜还是有的，但是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所以翻开也是心不在焉。

“茶……我放在这儿了。”

“啊，谢谢。”

……

尴尬，不知道怎么破解的尴尬，两个人难受得好像浑身痒痒，到最后，居然是加州清光率先按捺不住，主动找了个话题。

“话说，大和守老师难得来给自己挑衣服呢。”

加州清光自认笑容可掬，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大和守安定突然转过头，吓了清光一跳，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刚才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安定。”

“嗯？”

“说过的，叫安定……就可以了……”

“诶……？”

居然是为了这个吗……加州清光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都很好看……”

大和守安定现在做出什么举动都会让清光为之一愣，但反应过来却发现对方说的话完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一时间只能怔怔答着。

“是，是吗，毕竟……新进的嘛。”

“嗯，真的，特别好看。”

老师的手指可能是因为长期和粉笔打交道的缘故，略微有些粗糙，抚摸在精美的布料上，那触感和生硬的作业纸完全不一样，就像美人细腻的肌肤，纹理线条都那么柔软可人，过多的触碰甚至怕弄疼了她。

见大和守安定真的在认真盯着手中的布料，加州清光也慢慢放松了心情，移步到她身边，给她细心介绍。

“这块蓝色花火图案非常适合你呢，感觉和你的眼睛一样。”

闻声，大和守安定仿佛触电一般，立刻丢下布料退了一步，她抚了抚眼镜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情，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加州清光的好奇。

“别开玩笑了，不适合的。”

被质疑审美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加州清光连忙回道：

“为什么？我觉得非常适合呀，正巧这块布有做成样衣，不如给你穿上试试？”

大和守安定好像听到什么非常恐怖的话，连忙又倒退了几步，声音冷硬：

“都说了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哦。”

加州清光步步跟进，大和守安定退到墙边，退无可退，干脆甩手要走人，如果这在刚才，加州清光会为此松一口气，但现在，加州清光只想好好纠正大和守老师的观念。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大和守老师穿得太……简单啦，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呢？”

“我这样的，没有必要……”

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拒绝的话，但大和守安定看到加州清光抓着一截布料噘嘴的模样，到嘴边的拒绝转来转去又默默咽了回去。

“好吧，是我强人所难了，抱歉。”

见加州清光虽然整理好表情开始认真将布料收好，但微垂的嘴角还是暗示着她心中微微的不满，大和守安定没辙了，干咳了一声，断断续续道：

“但……马上要到节日，没有衣服，还，还挺，挺麻烦的……”

见对方红宝石般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大和守老师忍不住别过头干咳了几声，加州清光收好布料，忙站起身将她带上二楼，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下意识抓着的是大和守安定的手，突如其来的温柔包裹让大和守安定一下子回想起那天浸泡的玫瑰水，指尖微微颤抖，想要挣脱开，却仿佛染上了瘾般无法拒绝，她不禁反握住这只手，凝神片刻，她又想起了那个妖艳的身影，虽然已经是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可她始终无法将两者重叠在一起，或许是分神太久，等她回过神来时，清光已经拿了好几套浴衣摆给她看了。

“大和……啊不是，安定，安定？这几件的花色，你喜欢哪个？”

“额……嗯，都好……都好……”

不是大和守老师敷衍，对于这个她真的没什么经验，对她而言，这比备课笔记麻烦多了。

“那……这件蓝色花火图案的怎么样呀？蓝色，和你的眼睛很像。”

……

大和守安定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眉角，清光见她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挑了一件她不喜欢的，连忙放下去看别的。可就当她转身，大和守安定默默拿起这件衣服，抚摸着精美的花火图案，语气里有着道不清的意味：

“很好看……这件……”

“那就试试？”

女店长熟练的拉开更衣间，这个小隔间可不是楼下供客人试衣的地方，二楼是加州清光的日常居室，这宽大的更衣间里整整齐齐摆满了衣服配饰，身处其中，满面都是这个女人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大和守安定捧着衣服，僵硬的被加州清光推进去，有些怯意地四下打量，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唉……我的好老师呀……”加州清光无奈地笑着也跟着走了进来，把门一关，有些促狭的笑道，“我帮你换？”

“不……”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大和守老师认命垂头，“好吧，麻烦了……”

直到被推坐在梳妆镜前，大和守安定依旧还很恍惚，熟悉的花纹，却比当年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在身后那个女人手中层层绕绕，也比当年自己笨拙的穿法舒适贴身了不少，眼镜被摘下的时候，鼻梁上失去的重量仿佛连同心里的负担一样被拿走了。

失去了黑色框架禁锢的世界陡然明亮，连眼前人的音容笑貌都更加迷人。

加州清光绕到大和守安定身后，给她固定结，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手上猛一用力。

“唔……好紧……”

“没办法哦，安定的胸也太让人嫉妒了吧……”

……

穿和服不显胸型，经她一说，安定不由得透过镜子瞄着身后人的领口，层层叠叠的布料里，是怎样的光景。

既然是试衣，加州夫人秉着知更良好的服务态度，顺带给她盘头化妆。尾部微微松散卷曲的长发有点打结，喷上护发喷雾后才堪堪梳顺，发量多，发质偏硬，着实让天生发质细软的加州店长羡慕半天。大和守老师乖巧跪坐着任由店长给她服务，她盯着镜子，突然开口道：

“清光，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可以哦。”

“那清光，平时不工作的时候，会出去玩吗？”

梳发的梳子突然停在发梢，身后人的微微一笑，陪着闲聊：

“会呀，我又不是禁足，没事肯定会出去走走。”

“以后，可以带我一起吗？”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

加州清光不露声色的松了口气，将手上工具放回原位，搭着安定的肩膀看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当然可以啦，你看，多好看呀！”

在等待清光回答的时候，大和守安定突然想通，其实自己根本不在乎清光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要是清光，能多靠近她，了解她，无论是和服店里优雅的女主人还是酒吧里妖娆的交际花，都那样让人觉得自由美丽。

大和守安定也看着镜子，盯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微笑道：

“嗯……好看……”

“对了，说起夏日祭，清光……感兴趣吗？”

“我？”

鲜红的指尖在墨蓝的发梢一顿，清光歪头想了想，微笑道：

“那天应该没什么安排，怎么了？”

“我……”

安定不禁抓紧了衣摆，话语在唇齿间打转，终于在镜中无意间的视线碰撞里，迸发出了零星勇气，撬开了牙关：

“我也……没什么安排，不如……”

“啊！”

加州清光双手合十，灵机一动道：

“不如一起去看烟花？”

“可，可以吗？”

十点嫣红搭在肩膀，轻软欢快的话语仿佛一颗甜蜜的糖果，由喉如腹，弥漫到浑身都是愉悦的问道。

“当然呀，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