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谧

微博@夜大刀与小谧饯儿
文笔幼稚的废柴。

【忘羡】鲤愿(09,重修版·终章)

画师叽x锦鲤羡


  • 叽是大叽,羡是小羡(心理年龄)

  • 灵感来源《锦鲤抄》

  • 虐是为了甜才虐!

  • 人物属于秀秀,ooc属于我!

  • 主叽视角(大概……)


可以的话搭配BGM食用试试呗~


戳→无疆

戳→烟花三月


——


话九

 


 

“啊——!!!”

 

“哈哈哈哈,这鳞片雪白的,真漂亮,我要串一个项链送给迎香楼的头牌!”

 

“羡…哥哥……”

“疼……救我——啊啊啊啊!!!”

 

“你这下刀太粗鲁了,剔骨的时候要小心点,不然分出来的腿都是畸形的。”

“哎呀,他喊得太惨了,老子耳朵听着难受,要不把舌头也拔了吧。”

“也行啊,反正上头不是说要找的那一只已经抓到了,这只估计也用不着拷问了,随便玩玩吧。”

“嘿嘿,妖精的脸就是生得俏,分出腿后指不定能……”

“什么妖精,这可是半……嘘!上面人来了!”

 

昏暗潮湿的地下囚牢,血腥气弥漫在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白鲤的双手和尾鳍被钢针穿过身体钉在石床上,痛苦得几欲昏死,神志不清间只能胡乱求着心中唯一能救他的亲族。身边令人作呕的声音忽然停下,他喘息着下意识寻着铁门吱呀的声音扭过头。

顷刻间,绝望将他吞没。

 

“这、这就是马上要登龙的鲤君?”

下等修士畏惧神灵,他们不怕鲤鱼精,但对龙却无法不去敬畏。辛夔瞧不上这些人的见识短浅,手边的鲤君被数百道大天师用血绘制的符咒捆着,竟在押送的时候差点让他挣脱,他不愿承认这是多高深的修为,满心只记得对方是如何嘲弄自己。想及此,辛夔用力将鲤君踹到小白鲤旁边的石床边,故作淡然道:

“哼,也不过如此,这种妖怪也配大天师亲自给他破尾,上辈子积福了。”

一旁的修士连连赔笑,鲤君在刺耳的笑声中悠悠醒来,视线模糊间,看到的是小白鲤痛哭的模样。

 

为什么要用两张石床,并且并排放着,这是辛夔的智慧。将两个妖怪同时放上石床,当着其中一方的面慢慢对另一个下刀,刀入骨肉的声音,亲族嘶声力竭的煎熬惨叫不断刺激另一个,逼他崩溃,说出情报。

魏无羡不是第一个能忍着身旁的亲族在尖叫中死去而不吭一声的,但他是辛夔见过最冷血的。因为其他妖怪忍着都是为了他,而他是为了自己。辛夔这样想着,越发恶心这只猖狂的妖怪——

“这种东西也配袭承龙魂,难怪大天师要争上一争。”

辛夔愈发觉得自己正义凛然,他把鲤君的头按在小白鲤的石床边,拔掉了小白鲤手上的钢针,任凭那双尚且稚嫩的手不停挣扎抠抓着,打在鲤君的脸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印。

 

“羡…哥哥……”

 

“羡哥哥!住手……你们——唔!”

魏无羡躺在地上,脑海中混沌一片,如旋涡不停翻搅,就在他头痛欲裂时,忽然一帆白色小舟忽然驶进,在黑暗汹涌的波涛中竭力向他靠近。

满面病容的妇人吓得慌忙捂住了茵茵的嘴,佝偻着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拼命拽回人群中,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前面的景象。

辛夔被吸引了注意力,朝妇人那边走去,路过的人们吓得忙不迭避开,辛夔十分满意他们畏惧的目光,昂首挺胸,一派仙风道骨。

忽然,裤脚被什么东西绊住,辛夔低头,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个份上了,还假惺惺地装什么呢?”

辛夔踩在魏无羡的手上,朝身后的修士使了个眼色,那些人迅速点头,把一个箱子搬上高台。辛夔俯下身,抓过魏无羡的头发在他耳边慢悠悠地说:

“当初审你的时候,死活不肯交代袭承龙魂的时间,现在呢,偷偷溜出去玩了这么久,想清楚了吗?”

魏无羡毫不畏惧,揪住他的领子冷笑道:

“我受困,龙不会救我,我死了,龙有的是继承者,你们抓我根本没用,就凭你们这点道行也敢觊觎龙魂,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哦?”

辛夔掰开领口满是血污的手,站起身俯视魏无羡,低垂的目光宛如阴冷滑腻的蛇。

“都说鲤君是修福缘的灵物,本该是最纯净善良的族群,谁会料到,你们也会有怨恨缠身的时候呢。”

辛夔移开身体,高台上,两个被折磨得几乎血肉模糊的人身鱼尾的“怪物”被吊在上面,浑身上下缠绕着黑雾朦胧的怨气,被两道脆弱的符纸堪堪收敛着,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肆意散播浓重的怨恨。

魏无羡紧紧盯着台上的两个亲族,他死死地抿着嘴,心中纵是再悲痛,却不能在敌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辛夔扫视着周围的人群,那些乌合之众看到台上的“杰作”时吓哭的也大有人在。他捻了一下鬓发,仿佛一个高雅的诗人在酝酿什么惊艳的词作,他眯着眼睛,看向哪里,哪里都会低下一片头颅。良久,他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身上感应到了某种灵力,那一瞬间,灵感使他兴奋不已,他高声说:

“都看到了吗,传播疫病的鲤鱼妖是我们辛辛苦苦抓住的,藏在你们中间的这只便是这场疫病的主谋!”

什么?!

人群中一片哗然,魏无羡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觉得可笑,想要出口反驳,却被辛夔抢了先。

“贼喊捉贼的把戏罢了,这只鲤鱼妖想快速提升修为,便让你们都得了病,好在最危急的时候让你们来求他,如此一来,他得了你们的祈愿,又能轻而易举的还愿,不是能更快地提升修为了吗?”

普通的人们哪里懂什么修行之道,他们先入为主的将鲤鱼妖划为了异类,自然而然地把怒气引到了这些妖怪身上。邱婶儿不可置信地瘫坐在地上,仿佛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那个总是带着甜意笑容的邻家少年,那个救了自己老头子命的小英雄,竟是一个用心险恶的妖怪……

魏无羡气到发笑:“信口雌黄!”

“那就要看你们信我这位仙师,还是信你这个半身鱼尾的怪物了。”

辛夔的手在背后摇了摇,忽然台上的“怪物”发出阵阵尖叫,那些黑色雾气逐渐膨胀,眼看着便冲破了符咒,人们吓了一大跳,忽然听见一个男子高声喊了声“娘!”旁边的人们循声看去,顿时吓得跌坐在地。

“是……是那个病!!!”

魏无羡觉得辛夔是疯了,对自己的亲族竟可如此心狠手辣。

“邱婶儿!邱婶儿的腿上……”

“老婆子!”

那边的人们吓得连忙退开,生怕也被染上。辛夔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摇着头道:

“你看,我只跟这个妖怪辩驳了几句,他就又发动了疫病。”

人们的目光,如尖刀刺向魏无羡。辛夔假装好意地靠近邱婶儿,无能为力般叹了口气:

“这种疫病我也没有法子,只有那个始作俑者能解。”

盛着那些人疑惑的目光,辛夔踱步到人群的圈外,说:

“他身上的鳞片便是你们口中的良药秘方,拔下来便能解除怨诅产生的疫病。”

魏无羡忍受着地面上的石子摩擦鱼尾伤口的尖锐疼痛,慢慢爬到邱婶儿身边,其余人纷纷吓得躲开,唯独邱婶儿的儿子和丈夫抱着几乎昏迷的妇人,目光中,害怕和犹疑互相交织。

“我救她,信我,我不是……”

 

“啊啊——!”

“沁儿,沁儿的脸……鱼鳞,是鱼鳞!”

“我也染了!那个怪病……”

“秦叔!”

 

名为恐惧的怪病终究席卷了每一个人,魏无羡咬着牙取下一片绯红的鳞片,沾着血的手颤抖着送到邱婶儿额前。那妇人在柔和的灵光中愣住了,她握住了少年的手,潸然泪下。

“你……”

“你是个,好孩子。”

一如这么长时间的每一次,魏无羡对她,莞尔一笑。

 

突然,尾部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魏无羡转过头,一个青年颤抖的目光与他碰撞,那人死死抓住刚刚扯下的鳞片,抖着嗓子喃喃道:

“对不起……我、我要救我爹……”

仿佛在地狱中抓住了天国垂下的蜘蛛丝,那些曾经对他温和笑着的邻里,那些曾经对他呼朋唤友的青年,那些曾经对他感恩戴德的民众,在为他精心准备的绚丽花灯下,蜂拥而上,如群狗捕食,将他撕咬得肝肠寸断。

教他做面的秦叔,温柔善良的沁儿,带他去喝酒的小邱……

无数双手带着一己私欲伸向他满是的伤口的肉身,扯下的鳞片犹带温热的血液,魏无羡就这样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他的面前是一张张熟悉却又扭曲的脸,脸的上方,那些明亮的灯是他熬过苦楚后换来的聊以慰藉的心意。

他在黑暗中想抓住那些透过脸的缝隙落下的光,却被人按在地上撕扯碾压,耳边一阵轰鸣,尖细弱小的哭声打破了时间的枷锁,将两个瞬间凝固在一瞬。

 

他听到——

“羡哥哥……”

“谁来救救他……你们不要再伤害他了!我求求你们了!!!”

“不要再抓了……他会死的!他会痛死的!!!”

 

被抓到皮肉翻开的手竭力伸向那边光芒的尽头,弱小的声音被高大的身影挤在外面,可光芒却逐渐逼近。

 

“住手——”

 

低沉的声音如玉石碎裂在地,突如其来的冰凉冻醒了疯魔的人群。

人们缓缓回身,有一人白衣执剑,站在那里。

一滴水落在谁的脸上。

两滴

三滴。

人们茫然的摸了一下脸,却被满手的鲜血惊骇得浑身一滞。白衣人没有做任何事,但却让人无端地被震慑住,慢慢为他散开了一个开口。

小女孩趁着空荡,连滚带爬地冲到魏无羡身边,她哭得抽噎不止,小小的手慌乱地要给魏无羡捂住流血的伤口,可那些伤口实在太多,她没有办法,只能替魏无羡放声哭泣。

天地陡然安静,漂亮的花灯下,唯有女孩稚嫩的哭泣回荡在风中,乘风而上,携漫天乌云,降下倾盆大雨。

浇醒了每一个人。

 

蓝忘机不知道用了多少气力,才止住浑身的颤栗,一步一步走到那人身边。他脱下洁白的外袍,披在那人满身伤痕上。他无畏于旁人,低头轻轻吻在那人的额角,对他说:

 

“我们回家。”

 

 

魏无羡的双眼被血模糊,可他仍旧费力睁开,在蓝忘机的臂弯里翘起嘴角,他沙哑着曾经清脆的嗓音,对他说:

 

“还好,有你……”

 

辛夔见形势生变,飞来一剑刺蓝忘机,却不料对方身上忽然灵光乍起,生生将他的剑挡开!

“不可能……我知道你……你是凡人!”

蓝忘机轻轻把魏无羡放在地上,眼神复杂。

 

 

 

就在他们找来时,魏无羡躺在床上与蓝忘机商量,让他带着自己的灵力联系西龙王。蓝忘机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为凡人,面对接下来的困境只能不拖后腿,平生第一次为无能而深深自责。魏无羡吻住了他,对他说: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首曲子。”

言下之意,他会平安回来。

 

可是,蓝忘机不曾料到,魏无羡所谓的给出部分灵力,是将自己的全部悉数奉上。

 

为什么?

 

蓝忘机执剑与辛夔过招,一瞬一式凌厉生风。

 

魏无羡躺在地上,苦涩中带着心满意足。

人修要的是龙魂,可龙魂绝不会袭承给一个灵力枯竭的残废鲤君。他孑然一身面对人修,纵是被抓去,也是一个无用的废子。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让人修如意,如此果决刚毅,宁折不弯,才是注定驰骋天地的未来龙王的气魄。

 

可是。

 

为此而付出的代价,是否太过残酷。

 

蓝忘机剑转偏锋,雨水受水中神君的感染,纷纷化作漫天雨针,辛夔不敌,身中数剑,不甘的火焰燃烧了整个胸腔,他大吼着要将面前这个人砍成烂泥——

一个一个……

都用这种瞧不起人的目光看我……

唇齿间发出渗人的摩擦声,他怪叫着忽然朝魏无羡冲去,忽听一声惊雷炸响,遥远的彼方,某个高耸入云的地方忽然坍塌,他顾不得其他,手里的剑从天而降地劈下,却在即将靠近的一瞬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伸缩不得。

魏无羡眉目一凛,与当年将他击败时一模一样。

辛夔大声怒吼,可手里的剑却在对方手中慢慢绽开裂痕。

一寸一寸……

直至剑柄。

后背有利器划空而响,辛夔来不及转身,余光只瞥见一抹淡蓝的灵光,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泛着深深的寒意,而后,便陷入了无穷无止的黑暗中。

 

蓝忘机的剑,被天雷击开了。

 

魏无羡扔掉了手中剑的碎片,慌忙要爬到他的身边,他不可置信地看到蓝忘机的眉心,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心魔。

 

天际的雷鸣震耳欲聋,周边的凡人尽数在雷声中被震晕,有一道巨大的长长身影在云层背后缓缓出现,在斜风暴雨中发出了悲天悯人的叹息。

“蓝湛……”

魏无羡强撑着近乎四分五裂的身体,努力抓住他的袖子让他俯下身。

“蓝湛,看看我……”

被囚禁破尾也好,残酷刑罚也罢,即使是被众叛亲离,被活活撕扯,他都没有在此时心慌到鼻尖泛酸,心如刀割。

他舍了自己,尽全部所能护住人和亲族,只是,他笑着轻易舍去的,是那人心尖上的情之所钟。

是怎样的悲痛让这样一个本该淡泊世俗之外的人都能被心魔侵扰。

魏无羡紧紧抱着蓝忘机,第一次朝露面的龙王,低下头,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婴,可是后悔?”

魏无羡埋在蓝忘机的脖颈里,感受到他因心魔而头痛欲裂,单膝跪地捂着额头,神智有些不清,眼角的湿意混杂了腥甜的血,顺着脸颊滑落。

 

“后悔无用,你的选择是对的。”

龙凌空盘亘,在风雨中的声音苍凉绵长:

“他是肉体凡胎,本斗不过心魔,可你……”

魏无羡抓住蓝忘机松落的抹额,忍着一口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祈求目光,龙望向远方,无奈地落在他们面前,利爪轻轻点在蓝忘机的眉心,匀出龙息,落在了抹额上,魏无羡抿着嘴,颤着声音说:

“多谢。”

 

 

蓝忘机只觉得有千百把利刃在脑中穿插,难耐之余,却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拼尽全力缓和他的痛苦。当他的意识逐渐回笼,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人群,和怀中奄奄一息的魏无羡。

 

百年间,那一幕如同刻入骨血般在记忆深处化作无尽黑暗的魇中唯一的光亮。

他遍体鳞伤地冲他笑着,微弱的气息恍若游丝,不去细细聆听似乎根本捕捉不到。蓝忘机抱着他,茫然望向四周,天地渺渺,云过风轻,暴雨渐歇,绵绵细雨笼罩的蔼蔼苍穹下,竟不知身在何处,该往何方。

“蓝湛……”

魏无羡仰起头,仿佛十分惬意地躺在蓝忘机的臂弯里,一如曾经的多少午后,他也是这样慵懒地蹭了一下他的胸口。

“该如何……将灵力还给你……”

蓝忘机拼命压抑着喉咙的颤抖,话语从齿缝间勉强挤出。魏无羡无奈地笑着,声音低哑虚浮:

“这次……是我骗了你……”

 

微凉的细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滚烫,滴落在脸颊上,灼痛了心脏。

蓝忘机眉心的深红开始蠢蠢欲动,但他顽强地用一个凡人的意志与其抵死抗争,魏无羡挣扎着抱住他的头,深情吻在他的眉心,他的脸颊,他的薄唇。蓝忘机听到头顶的天空中有庞然大物在盘动,但他置若罔闻,在回以深吻的同时,不断试图调动身体里的灵力,想把他们还回去,可都是徒劳。

“小骗子,你的抹额……咳,还,还给你……”

满是伤痕的手颤抖着,将蕴着龙息封印的抹额重新戴在了蓝忘机的额上,封住了他的心魔。

半空中的龙发出了重重的叹息。

“最后一成灵力,也是你的。”

蓝忘机还未读懂其中的含义,却觉得怀里的人越来越轻,无数的光点从他的身上凝聚,飞散,宛如一颗蒲公英吹散了满身的希望,飞向未知的远方,而最明亮的那一颗,却只落在了蓝忘机的身上。

 

 

“蓝湛。”

“记得……”

“带我回家。”

 

 

无数的流萤般的光点不断上升,蓝忘机明知道此时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抱住怀中的人,可他不管不顾,用尽了一切力量想要抓住他,哪怕一根发丝,哪怕一片鱼鳞,哪怕是……

 

台上满身怨气的鲤君尸身在这些光点中逐渐净化,他们在化作泡沫前,仿佛又变回了曾经善良纯净的模样,双手叠在胸前,对着天上的龙虔诚致礼,而后对着那漫天鳞光,落下了泪珠,旋即乘风飞散,了无痕迹。

鳞光所到之处,如同降下了至善至纯的恩赐,妖疾顷刻消散,晕倒的人们仿佛做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懵懂间悠悠转醒,茫顾四周。

只有一个孩子,她是第一个醒来的,在她醒来时脸上仍挂满了泪痕。小女孩慌张地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魏无羡和蓝忘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看到魏无羡慢慢闭上的双眼和愈发透明的身体时,她大叫着哭出了声,孩子稚嫩天真的话语在天地间不停地回荡:

“不要……茵茵不要羡哥哥死……”

“哥哥说过的!你是神仙,神仙不会死的!羡哥哥我求求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柔软的小手慌忙抓着四散的鳞光,想把他们拼回去,可她什么也抓不住。

 

 

茵茵哭得声嘶力竭,她近乎尖叫着想要魏无羡活下去,就在这时,仿佛上天终于听到了凡间的哭泣,小女孩的脖下灵光乍亮。

天上的龙猛然惊动,他也未曾想到,这场败局竟还能起死回生。

 

当魏无羡身体彻底消散,醒转的人们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一声惊呼,当他们都被声音惊动,下意识抬头望去,早被雨水熄灭的花灯间,天空上是银红交接的绚烂烟花,没有一丝硝火的味道,只有无尽的温柔和热情,在最后一刻安抚了他目所能及的每一个人,当光芒隐于黑夜,当破晓的晨光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不知为何,明明每个人都以为那是一场噩梦,邱木匠家的婶子忽然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龙活数千年,人求锦鲤还愿向来无穷无止,为自己,为家人,为爱情,甚至为天下,却从未有一人,是为还愿的神。

龙欣慰极了,他所选的继承者,即使决定在最后功亏一篑,也依旧没让他失望。龙更不曾想到,原本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情之一字,竟真有人能为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即便两处茫茫,却从未放弃。

龙当初告诉蓝忘机,寻回四散的魂魄虽有迹可循,可如大海捞针,即使用他给你的一身灵力做引,也需自己跋山涉水,寻遍天下。

蓝忘机未犹豫哪怕一瞬,百年来,从没有放弃。

天道酬勤,龙不曾想,执念至此,竟也让他仅百年就真的寻回了魏无羡,难道冥冥之中,都不忍他们天各一方……

 

西龙王带着蓝忘机来到他即将沉寂的龙冢旁,告诉他唤醒魏无羡的方法后,浮在幽海上,沉沉的声音掀起了波浪:

“决定好了?”

“嗯。”

龙叹息:

“婴,定不愿。”

蓝忘机将所有鳞片珍而重之地放在祭台上,跪坐在台前,将琴放好。

 

古朴苍劲的琴音悠悠回荡在海上,与风浪同奏,在婉转流光间吟吟倾诉一腔衷肠。

无数的海鸟被琴音震动,盘旋于半空低泣,四海的生灵似乎都受到了感召,他们围绕着祭台,哼唱着无名的魂歌,为即将沉寂的龙,也为即将回来的龙。

 

流光汇聚在祭台上,龙长啸一声,四海的波涛汹涌澎湃,似在不舍神的陨落,鎏金般的魂魄从龙的身上一点一点剥落,盘旋在祭台中低吟浅唱。

蓝忘机的身上也泛起灵光,在多方力量的扶持下,祭台上终于能看到有一人躺在其中,神色安详。海鸟高声鸣叫,四海的生灵在那一瞬狂摆起舞,风浪如神女掀起的纱裙,为新的龙神,献上祝颂。

 

魏无羡在琴音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首琴歌,跨越了一百二十三年,他才得听到。

 

他回过头,那曾经一板一眼允下承诺的小小少年,在他身旁,用额头抵在他的手背,手指按在他颤动的睫毛上,魏无羡坐起身,抱住他抵死拥吻。

 

可吻至情深,魏无羡却哭了。

 

他知道,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意味着什么。

 

当神魂归位,灵力会全部收回,百年时间已过,蓝忘机本是肉体凡胎,失去魏无羡的一身修为后,等待他的只有——

灰飞湮灭。

 

“说好了,带我回家……”

蓝忘机轻轻拂着眼前人的碎发,心满意足地浅浅一笑,如晴光映雪。他将自己的百年柔情作为新神的祭礼,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供以飞升的修为和力量尽数奉还,功成身退。

魏无羡埋在他的胸膛,抓不住飘散的飞灰,他想起,龙选定他时,对他说:

“神并非无情,只是这漫长的生命,无论怎样,最后都是……”

“情深不寿。”

 

 

龙最后一声叹息抚平了万里波涛,在数以万计奔涌而来的生灵簇拥下,缓缓沉寂于深海龙冢中。

魏无羡跪在祭台上,直至蓝忘机彻底消散,仍旧执着地想要抓住什么。

今天是他登龙的一天,也是蓝忘机的忌日。魏无羡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了什么东西,他茫然地慢慢张开掌心,一片晶莹剔透的银色鳞片静静躺在上面,老人的声音忽然飘荡在空中:

 

 

 

“愿你早日寻得心爱之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终——


 

 

 

待我乾坤大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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